爱阅书香 > 惜意绵绵

往后的几天里,容意几乎在公司和晨辉之间跑断了腿还依然无果后,她也终于放弃了,正打算明明白白向老佛爷摊牌时,老佛爷却欢天喜地地宣布了终于签到了晨辉这个大客,而且这客还不是普通的大,晨辉表示愿意和公司在其它方面有更进一步的合作。她想来想去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晨辉会忽然收起□□的面孔而且露出殷勤备至的样子。

老佛爷却单单把容意叫进办公室里,满是欣赏地赞扬了一番她的能力,说她为公司开拓了新大客,就要升职云云。末了还挤眉弄眼地加上一句,“行啊你,几时认得崔先生也不吱一声,崔先生可是汐少身边的大红人,你一早说不就不用这么麻烦一趟趟跑了么?”那股亲热劲让她的鸡皮陡然冒起,看着老佛爷难得的阳光大笑脸,她却压根儿想不起到底谁是崔先生,汐少,她哪里认识这么一号人物啊?她也只能一边点头,一边陪着老佛爷那若有所思的笑脸,心里却忐忑不安起来。

“快说,准备怎么庆祝来着?”一走出老佛爷的办公室,古悦便挟持住她,这会儿怎么都应该出去大肆庆祝一番了吧。晨辉这大客可是公司到现在为止今年钓到最大的一尾鱼,容意在公司里“拼命十三娘”的称号还不是瞎来的。

容意满脸疲惫地挣脱着,“想去哪里疯你们就去吧,完了找我埋单就是了。”

“怎么,你这主角还不打算出席呢?”

“我这个月没有休息过一天,这个周末,打死我都不可能和你们疯去。”

“那你打算去哪啊?”

“看看书,听听歌,逛逛小店……”

古悦一把打断她的aab,“你再这么下去就要变成本公司最后的剩女了。”容意一把推开她,没好气地往自己的办公桌走,身后的古悦还在嚷嚷,“你说你这过两年就要奔三的人了,还活得这么闷骚……”

周末闲散的时光里,连阳光都是慵懒的。古悦的确说的没错,容意就是这样闷骚的一个女人。她不会拿着卡到商场大笔一挥拎着一袋两袋东西回家,更不会化着浓浓的妆出去和男人约会,绝对不会逛酒吧逛到三更半夜喝个烂醉如泥潇洒走一回。这年头,没嗜好就是最大的优点,这上街逛一圈,到哪不用花钱啊,还真不如宅在家比较明智。

她周六一天的行程如下:

8:00am——起床,搞清洁。

10:00am——去附近的市场买菜回来做饭。

1:00pm——睡午觉。

3:00pm——起来开着音乐看会儿书,顺便发呆。

6:00pm——煮晚饭,自个看着夕阳吃饭。(没法,人家房子西晒呢。)

7:00pm——上网和网友侃侃,要不就看会儿连续剧,要不和古悦聊聊最近哪个明星和哪个明星传绯闻了。(通常古悦都没空理她,人家正和老公打得火热呢。)

11:00pm——累了,洗澡睡觉。

难得的周末的一半就这样充实美满地度过了。

星期天早上一大清早就被空调的噪音弄醒了,这老家伙仿佛有随时断气的可能,那也是,空调是老房东买房时装上的,兢兢业业地工作了20多年还没退役,容意刚能租得起这房的时候,哪还有别的闲钱置家具买电器,等到终于有钱能充实家当的时候,每天累得要死要活的,哪有功夫逛家电城去慢慢挑啊!所以这空调就一直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她朦胧的眼睛触及角落里,昨天收拾房子时揪出那些本该在早几年就丢掉的旧东西,即使是开着20度的冷气也觉得心里有东西在翻滚着。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大学时候的旧课本而已,却被她当作珍宝一样,走到哪带到哪,即使刚毕业的时候只能和别人合租拥挤得只容得下人的公共小房时,她都没舍得丢掉。因为那里面写满了东西,属于她和杨勉的东西。

“我最讨厌这个老师了,恨死新闻学概论……”容意把书本掀到最后一页空白处写着满满的唠叨递给旁边一幅认真入定模样的杨勉。

杨勉快速地拿过课本,只写了一句话,“认真听课。”末了还画了一特严肃的表情。她看到时,立刻奋笔疾书道:“假正经!!!!!待会儿下课你就自己去自习室自习去吧。”

他瞄了瞄书上的字,挑挑眉,“待会儿我要陪容公主去食堂,容公主是个大胃王,她能吃塌半个食堂。”只是抿着嘴笑,却没露陷,眼睛不时瞟向旁边看着书本火冒三丈的容意。

“你说谁大胃王?”

“容公主。”

“你才大胃王呢!”

“我是小绵羊!容公主的超级可爱无敌小绵羊……”

“……”

这些无聊的对话,这么无厘头的涂鸦,这样安静的时光,填满了容意大一大二几乎所有主要课程的课本的空白之处,甚至有些还到了见针插缝的地步。每次期末复习的时候,容意便要拿着写满了两人无聊对话的课本对杨勉凶,“你看看,我俩聊的东西比我做的笔记还要多了。”她凶的时候总是瞪大眼睛,那时就已经近视了,可她总不爱戴眼睛,自豪地说人家要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楚,她是相反,瞪大眼睛才看的清楚,其实是不想人家知道她近视罢了。她一直都这样,自以为是地做些傻得可以的东西,以为瞒得过人家,骗得了自己。

而杨勉总是笑眯眯地露出他的那颗魔鬼牙,扬着自己写满了笔记的课本,而容意总是一脸奸笑地向他逼近……好几次他提出要和她交换课本她都不愿意,知道他丢三落四的性格,所以从不愿意给他保管。那时她就想,以后很老很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给他们的孩子看看,他们的父母当年是多么的幼稚的,引以为戒啊。单单是这样想,她都会傻笑。她真的是这样想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虽然,那些有意无意的遇见,欢天喜地的思念已经这样遥远了。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原来的所愿所想了。

她倏地一下坐了起来,爬下床蹲在那个角落里,静静地看着那堆书好一会儿,连拖鞋都没穿赤着脚踩在乳白色的地砖上,直奔客厅。空调房里地砖的温度略低,一阵凉意从脚板直涌上心头。再跑进房里的时候,她手里已经拿着一个纸箱了,不大,不过也应该能装的下,蹲下来一本一本地拾起放到里面,其实那些书她保存得极好,除了纸张因为年代久远而略泛黄外,连书页的边角都不曾翘起,完好如初。压抑着翻开的欲望,每收拾一本都觉得是在和自己战斗。身体内的一个自己在讲,再看看吧,就看一眼。另一个却说,再看他也不可能回来,装什么呢你?就这样,收拾这几本书竟用了大半个小时。装好了以后拿着纸箱进进出出,却不知道要搁到哪里去,心烦意乱竟又重新堆放在那个角落上。已经容不下了吗?这样卑微的记忆都容不下了。

一屁股坐在床上,不想再看见这堆东西,却怎么都没办法下决心丢掉,万千思绪无从理起之际,宅女容意决定今天不宅了。赶紧梳洗换好衣服便出门,过程不过半个小时,她干什么都快,连古悦都笑她是奔波劳碌命,就惟独做关于他的决定时,深思熟虑而又止步不前。

地铁轨道前的透明玻璃门映出一道道匆忙或悠闲的影子,众生百态。容意看了看旁边化着浓妆穿着性感小背心却在背四级单词的女孩,不经意地笑了笑。身后一个推着大箱货物的男孩却用手指点点容意的手臂,“同学,让一让。”粗噶的东北音让她差点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同学?她的笑容扩的更大了。玻璃门前自己的影子,随意的白色t恤短裤人字拖,高高扎起马尾,这样的大猛日头连防晒霜都没搽,不施粉黛的脸看起来是挺显嫩的,再加上一幅黑框大眼镜,她本就高而且瘦,现在看来怎么都像没走出校门的毛丫头。

1号线还是往常那样挤,她低头看着自己被残酷迫害的脚趾,心生凄凉。好不容易才挨到站,迫不及待地狂奔着下车。这1号线还不愧“世界上最挤的地铁”的称号,人是那个多啊。

出了地铁口,漫无目的地走着,想着自己的事情,关于杨勉,关于阿爸,还有最近的汐少,因为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所以一直走。天空灰蒙蒙的,估计待会会有雨,夏雨总是又快又急,铺天盖地来了,瞬间却又消失了。她本就打算到书店去淘书,看到这样的天色赶紧踏进附近一间小书店,小书店装饰很温馨,也很静。她讨厌大书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即使那里有着更多的种类,但她更喜欢这样的小店。店主很善谈,看到外面下雨了,即使她买了书结账以后还留她在店里坐着。她看着小小落地玻璃前肆意洒落在地的雨滴,自由而奔放,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其实,这样的日子出来走一趟,倒还不算坏。

可容意没想到,原来惊喜是时刻为你预备着的。刚离开书店,还未走远呢,一辆银色的雅阁从她身边飞驰而过,倾轧过的水坑溅起的水帘直直泼向她,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浑身便已经湿透了。她呆呆地站在烈日下瞪着那抹银色飞快地远离自己的视线,眼镜上的水滴缓缓地滴落。奇怪的是,她没有暴跳如雷,没有愤怒开骂,甚至什么都没有想,路人向她投以奇怪的目光,她却迈开了步伐,直直走到斑马线前才开始低头看看自己的模样,白t恤湿透了还染着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红灯了,等待的行人忙着过斑马线,而她只是定定地站在一辆黑的发亮的车旁边。车窗贴着反光膜,看不清楚里面的一丝一毫,倒是映得容意此刻的模样清清楚楚,高高扎起的马尾滴着水,额边一丝头发飘了下来……黑框眼镜的水滴已经蒸发干了,只留下条条水痕,但她还是把自己的模样看的清清楚楚。要是古悦现在看到她这鬼样,又要在瞎嚷嚷剩女,老姑婆了。她越想越好笑,对着人家玻璃窗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她笑得快胃抽筋的时候,在她旁边黑的发亮的车门竟然弹开了,她差点没被吓得也弹开两米远。惊魂未定地看着被她笑开的车门,眼睛瞪得浑圆。车里面却传来了声音:“上车。”低沉而带着愉悦,看来说话的人心情还不错。

她弯下腰看进车里,驾驶座的人戴着太阳眼镜,侧面线条漂亮得让人咬牙,却笑得灿烂,扬起嘴角的笑容似乎还压抑着,拜托,扮酷要专业点。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用手指指了指自己,不会是表错情了吧,谁会无缘无故地让陌生人上车,可她怎么都没办法相信这门是被她“笑”开的。

里面的那人摘下太阳眼镜,露出细长的明眸,还是看着她笑,她才忽然想起他是那个人。红灯转成绿灯了,后面的车开始不耐烦地按喇叭,可他却没有移动半点的打算,还是斜眸含笑看着她,远远交警已经跑着过来了,这里是不允许上下车的……仿佛没有经过思考她便当机立断地迅速钻进车内,车门还没关好,车子便如离弦的箭般飞离了后面震天的喇叭声,她被忽如其来的加速度推得紧紧地靠在靠背上,这才想起要扣好安全带。

斜看了她忙找安全带的动作一眼,他便戏谑地问:“怎么,还没想起我是谁?”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那个……那个……汐少?”她试探地问着,声音很小,其实她还不太确定。

“李汐。”心情不错的人好心地纠正她。

她如果不是听觉特好的话,他如果不是普通话特字正腔圆的话,她就肯定听成是“利息”了,没敢笑,其实她还在为刚才在车窗前笑得完全没仪态可言的行为而苦恼着。只好“哦”了一声便没出声了。

“还不错嘛,就不怕上车我卖了你?”他还是笑,露出一口深深白牙,车子打转竟然上了高架。

她忙着说:“就搁我在最近的地铁站下就成了。”这世上还有开着豪华双门小跑贩卖人口的小贩?更何况她还是那种一看就知道最不值钱的。最重要的是,这要逃跑,至少也跑得比他快吧。目光不经意似的瞟过他的右腿,她发誓,绝对不是故意的。

“你住哪?”声音平静中带着涟漪。

“就放我在……”

“住哪?”声音里已经透露出危险气息了,可还是和蔼可亲地笑着的。(不多久以后她才发现原来是只笑面虎。)

她不怕他卖了她,只怕惹他生气了就在这高架上一脚把她踢下车(虽然估计他只有一条腿好使)。只能认命地自报家门,没办法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毕竟还是个聪明人。

李汐认真地开着车,没理她的沉默,想着她刚才对着车窗笑得弯腰的样子,心情不自觉地大好。她家其实也近,才十分钟不够便到了,而且她严重怀疑他有超速驾驶的嫌疑。

“前面那个大栅栏前停就行了。”这个是旧社区,楼距挺密的,跑车的引擎声已经引得不少居民从阳台伸头翘望了,她可不想在邻里中落下个“被包养”的八卦话题。

他自顾自地倒着车,她才又开口说:“上次晨辉的事,谢谢你了。改天汐少有空一定要请您吃一顿饭。”她咧开嘴陪着笑,这样官样的话还是要讲讲的,不过嘛,人家也没这个时间陪她这样的小喽瑁运欠浅h范ā词谷思掖鹩a耍兰埔蛔肪屯橇恕

“好啊。”他敛了笑容,倒是一脸看好戏地说:“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容小姐赏脸的话,就今晚吧。”

李汐看着她有点僵硬的表情,轻扬起的眉目中透出的邪魅仿佛要把人的灵魂吞噬。第一次叫我“老先生”放过你了,第二次荷花池戏水也放过你了,第三次盯着我使劲看也还是放过你了,这次你可没那么走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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